01

从单位下班走出来，天阴沉着。

习惯性地摸了摸右手中指背的疤痕。我揉了揉眼睛，看了眼手表，21点。

密密麻麻的车灯聚集成一大片红色，路人都打着伞看不见脸。

远处过街天桥上人来人往，我冒着雨疾步走上天桥。

女人刺耳的一声尖叫在嘈杂的环境下依然引起了路人的注意，年轻男子拽着女子的手臂不放。

“你放开！”

“我会去找他的！”

“你追星啊？私生饭吗？”

“那你想要我怎么办？”

“怎么办？你活该，让你要相信他！”

“不是朋友嘛，我也没想到他这么不厚道啊。”

“你好骗啊，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。让你去投资，让你去相信他！”

“他有钱了就还给我的...”

“你是不是傻？人都跑不见了他怎么还你啊。”

女子挣脱男子，从桥上跑下来，撞过我肩膀。

“对不起。”

男子看着女子消失在人群中，猛地一拳打在天桥的石柱上，周围的人都往后退了一步。

我远远盯着男子，思绪已回到上大学的时候。

02

洗手间破碎的镜子里，留着长发还很年轻的我，脸上充满着愤怒，右手后背的中指处渗着血。

牛仔裤兜里，一遍遍响着诺基亚手机铃声。

“喂，妈。”我盯着镜子，眼眶红着，声音有些沙哑和疲惫。

“木头啊，你听妈妈话，好好念建筑学，这才是个正经专业啊，当律师不好。”

“妈，您别说了，我这么大人了，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学法学了。”

“你爸的事儿我们会处理的，你就别瞎操心了知道吗？好好念建筑学，你考进去多不容易啊。”

“做律师挺好的啊，赚钱。”

“那赚的钱都是什么呀？你看看电影里那些律师，哪个不是赚的黑心钱。”

“电影是电影，那是为了观看效果...先不说了。”

“别挂别挂...木头，你爸就是把钱给几个朋友投资了，等他们有钱了就还给我们了，你就别想不通去学法律啊。”

“人都跑了怎么还啊？”我的声音突然增大，电话那头我妈安静了好长时间。

“钱没了再赚嘛！你爸来了，他对你学法学这个想法特别反对...我把电话给你爸，让他跟你说说。”

“我不想和他说，挂了。”

我挂掉电话，转身走出洗手间。

居民楼房门口，我使劲拍打房门，一位中年妇女缓缓地半开了门。

中年妇女怀里抱着2岁左右的小孩，我微微愣了。

中年妇女疑惑地看着我，“小沐你怎么来了？”

“廖聪呢？”我有些催促地说着。

怀里的孩子被我的声音吵到，整个小身子抖动了一下。

“你小声一些，豆豆刚睡下。”中年妇女稍显急切的压着声音说道，示意我进屋。

中年妇女把孩子放进摇篮里，转过身轻声问我，“找你廖叔干嘛呢？”

我看了眼小孩，稍稍压低了声音：“麻烦请你和你老公还我们家钱。”

“这怎么回事啊？老廖说你爸差我们钱，这你怎么让我们还钱了？”

“我爸把钱给你老公投资，不仅没有任何分红，现在人都找不到了，你说这钱是不是该你们还。”

“小沐啊，你可别瞎说，白的可不能说成黑的！你有证据吗？”

虚掩的门口，我爸和我妈敲门进来，看到我后，我爸严厉地对我说，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
“我怎么不能来了！”

我妈跑来拉过我：“少说两句，你先回学校，课程要紧，啊？”

中年妇女走上前：“哥，嫂子，不是说了让您差我们钱吗？这小沐反倒问我要钱了？”

我爸站在一旁瞪着我，我妈走向中年妇女。“孩子不懂事”我妈看向我示意我离开，“快回学校去啊。”

中年妇女眼巴巴看着我妈，“这您先还一部分钱给我行吗？老廖出差到山区开辟业务我联系不上，家里的孩子得花钱啊。”

我妈急得跺脚，“这...是老沐借给小廖的钱，你怎么就不信呢？小廖还没联系你吗？”

“我老公说了，让我这段时间有困难让你们还钱啊。”

“那你有证据吗？我们家差你家钱的证据？”孩子被我的声音吵醒，嚎啕大哭。

中年妇女跑过去抱起孩子，作势哭起来。

“还不走？”我爸瞪着我。“你就非得把这儿搞乱一锅粥是吧？”

“你以为我想管？”我回瞪了我爸一眼，转身出门。

我坐在门外楼道里抽着烟，望着半开的房门。

屋子内中年妇女和孩子的哭声，此起彼伏。

不久，门口有些响动，我立即起身跑上一层楼。站在阴影里，看着我爸双手背在背后往楼梯下探头张望。他转过身叹了口气，一手扶着墙佝偻着捶打了墙，再叹了口气，进了门。

我透过烟看着我爸落寞的背影出神。

03

“嘿！沐老师！”天桥入口，张记者拍了我的肩膀旁边站着刚才和女人争吵的年轻男人。

我回过神来，笑了笑。“老张啊。”

“干嘛呢这是，老远看到你杵这儿，想节目呢？”

“咍，没有的事儿。”

“叫你吃饭呢也不来，还以为出差去了，没想到在这儿杵着。”

“这不刚审完片子，才下班嘛。”我看了看老张旁边的年轻男子。

“对了，一会儿有时间吗？帮我理理这件事儿，我出个新闻啊，没准还能上你那法制节目呢。”

刚淋湿头发上的雨水顺着头发滑到脸上，凉凉的。

我看了看年轻男子。“刚巧没事，听听看。”

我挑眉看了他一眼。“你怎么不追你女朋友？”

“沐老师就是喜欢挖故事啊？”张记者笑着，将手里的录像机往上掂了掂。

“她自己说不想看到我的啊。”年轻男人盯了几眼手机，示意让他打个电话，我点点头。

“喂，妮子，你等着我！”

年轻男子往前跑，老张提起相机示意我跟了上去。

跑过两个街口，看到了女子，年轻男子跑上去拉过女子的手臂，女子不停地想要挣开。

年轻男子不由分说，将女子一把搂进怀里，女子挣扎了两下就安静了下来。

我低头抿了嘴，摸着右手背中指上的疤痕。

男子和女子耳语了几句，摸了摸女子的头，女子乖巧地朝我和老张点点头，向男子挥了挥手慢慢离开了。

04

1

咖啡厅。我，张记者和年轻男子围着桌子坐。

“那哥们儿和我是很好的兄弟，让我投资，说一起分红。现在钱拿了，钱一分没挣到，他人却找不到了。”年轻男子有些低沉地说着，“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啊，真的在钱面前，过眼云烟啊，太没道德了。”

“你先说说具体发生什么事儿吧？”张记者说。

年轻男子讲述着。

我听着，摸着右手的疤痕，心里不禁想到：道德？...这没有墙的门有多少人会在意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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